2025年07月12日
魚鴻
臨睡前,我拿起馮友蘭的《中國哲學簡史》,讀到《莊子》關于“無知”與“無知之知”的論述。我關掉燈,在黑夜中思索著……
窗外的風聲打斷了我的思考,我凝神聽著,似乎又沒了動靜。過了會兒,好像有嘀嗒聲,我屏住呼吸,靜靜地聽,原來是雨落的聲音。很久沒有聽到雨聲了,真有一種久違的感覺。
我起身,將窗戶開了個縫,讓雨聲進來。雨落在窗沿上,落在樹葉上,落在地上……我喜歡這寂靜的雨夜,一個人靜靜地聽著雨聲。偶爾也有其它聲音傳來,像是鍵盤敲字的聲音,夜已很深了,是誰的手指在鍵盤上起舞?
也許有個少年,聽雨歌樓上,紅燭昏羅帳。那歌聲越過江南的雨,輕輕地落在窗外的葉子上,像斷了線的珠子,滴滴落下。鵝黃的燈光里,身著輕羅的女子,剪了又剪的燈燭,鋪開的信箋,提起又放下的筆,都隱在夜雨中。
又或是個壯年,聽雨客舟中,江闊云低。那雨輕輕地落下,落在船上、落在江上,落在壯年心里。四周縷縷炊煙升起,壯年置身于這蒙蒙霧靄中,此時無人也無風。
而今,那少年,那壯年,鬢已星星,聽雨僧廬下,悲歡離合總無情,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。一場又一場的雨,淋濕了蓑衣,染白了黑發(fā),看慣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,看淡了人間生死,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臺階前,看雨、聽雨,直到天明。
溫庭筠也是喜歡聽雨的,他在《更漏子》詞里寫道:“梧桐樹,三更雨,不道離情正苦。一葉葉,一聲聲,空階滴到明。”他寫這首詞是什么時候?是寫給魚玄機的嗎?要不,魚玄機怎會在她的《賦得江邊柳》中寫道:“蕭蕭風雨夜,驚夢復添愁?!比绻~玄機是雨,那溫庭筠就是這夜,而我聽到的正是這夜的雨聲。
想著想著,又想到了古人讀書——素讀,閱讀或觀賞時不加以任何個人的偏見或喜惡,平和地完成,以更好地悟出原作者的思想和訴求?;蛟S,我不該在讀這詩時將自己代入到溫庭筠與魚玄機二人的感情中,這詩也許跟感情毫無關系。我領悟到些許莊子的真意,從“無知”到“有知”,只要“學”就行了,而從“有知”到“無知”,“忘”掉那些該忘的,卻難了很多。